Cheshir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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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窗帘严丝合缝地遮挡住光线的室内，闹钟的嗡鸣在不停往复，铃音虽然节奏紧凑，却也只是为沉滞了一夜的房间添上了一份机械化地空洞感。

“真嗣君～你已经起床了吧？早餐我已经热好放在桌上了，今天和别人约好了要早点去学校，我先走了喔～”

葛城的声音隔着房门从客厅远远传了进来，如同拧动木偶的发条般，让一直睁着眼侧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

“啊…对了，你父亲寄来的生活费我已经收到了，信…你偶尔也回他一下吧。”

闷闷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室内，真嗣微侧过头看了眼书桌上撒开的白色药粒和堆在角落未开过封的信，沉默着将目光又收了回去。

“……”如预想中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葛城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走出玄关后将门缓缓带拢。

²₂

早春的温度依然低得能让人看见嘴里呼出的‘白雾’，如往常般一直将视线固定在地面上的真嗣一边慢慢走下坡道，一边将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嘴缩进了围领里。

“啊啦…早上好呀～”

因上了年纪而略显粗沉的嗓音打断了真嗣的脚步，抬起头朝声源看去，是正在坡道口的店门前摆弄着看板的荞麦面馆的老板娘。

“……”

有些无措地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真嗣略显生硬地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便捏紧肩包带匆匆朝着另一侧路口拐了出去。

“…奇怪的孩子，总是这样，连一句招呼都不会打。”从店门口的门帘内探出头来的面馆老板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年你不也是看见女生就会紧张得连话都讲不清楚吗？年轻人总有那么一段适应期，真是的……所以才说最讨厌你们这种不通情理的老家伙。”

“是我的错吗？！”

³₃

嘈杂声满溢的教室里，后门被拉开的细微擦响完全淹没其中。

踏进教室的真嗣横穿过后排桌椅与柜橱之间的过道，慢慢走到了自己靠窗倒数第三排的座位上。

相比于在放下书包前就开始热络地呼朋唤友的其他学生，真嗣总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从包里翻出一个老式的随身听将耳机戴进耳朵里。

“嘁，还是和往常一样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小看人吗？”抱着臂坐在教室后排挨近门边的东二，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斜过眼看着窗边真嗣的背影。

“嘴上这么说，其实是你自己想和人家打招呼吧？”前桌的剑介将脑袋伸了过来，一脸我能理解的表情。

“才不是！我只是看那家伙总是一个人，觉得他可怜！”

“是～是～”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教室里东一团西一簇的学生也开始不情不愿地结束话题，各自朝着自己的座位移动了开来。

同一时刻，前门被一下拉开，携着份讲义走上讲台的葛城开始招呼起学生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嗯～人都到齐了吧？”扫了一眼教室里所有的学生，只要数量和脸对得上就绝对懒得点名的葛城接着说到“哟西，那么在上课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转学生吗？”底下一个男生随口猜了一句。

“呃…给点面子好不好…”像是被揭了老底一般，葛城一边抽着眉头碎碎念地转过身，一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繁复的字。

“今天我们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啊。”以命令式的口吻毫不客气地吩咐完的葛城，转过头看向了洞开的教室前门“进来吧。”

话音一落，只听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缓缓走进教室，站定在了讲台的斜下手。

“做个自我介绍吧。”

“渚薰，请多指教。”

霎时，教室里引发了一小阵热议，有猜转学生身份的，有猜其国籍的，更有甚者，甚至得出了渚薰一定是某个财阀集团老板的私生子的结论。

然而这些都与真嗣无关，他只是莫名地被这个转学生的神态所吸引，无关乎他那头浅灰色的头发和那双赤红色的眼睛。

因为尽管被议论的焦点正是他自己本人，然而那副完全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模样，让真嗣莫名的感到了一阵恐慌。

忽然，暗红色的瞳孔毫无预兆地转对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对视使得真嗣愣在了当场。

“……”像是确认般地多看了几眼，银灰色头发的转学生忽然弯起嘴角，对着真嗣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脸。

这一下倒让真嗣回过了神来，慌忙撇开目光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双暗红色的眼眸。

之后，葛城将渚薰的位置安排在了真嗣的斜后排，直到对方从他身旁走过，真嗣都一直没敢再将头抬起来。

⁴₄

上午的课程在短暂的下课铃声中结束，之前虽然经过了几个课间休息时间，但班里的学生却意外地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与新来的转学生进行对话。

午休时期，枕着脑袋躺在天台上的真嗣在让耳机里的音乐盈满耳间的同时，木然地看着天空中浮动的白云。

“原来你喜欢呆在这里啊，真嗣君。”

随着音乐一道穿插进耳内的嗓音让真嗣徒然一愣，接着远处的天空就被一个高高的影子给遮盖了过去。

站在平躺着的真嗣头顶上方，薰看了眼满脸怔愣着的少年，随后抬起头闭上双眼，用感官感受起了周遭的事物。

“…的确，视界开阔，风吹着也很舒服……是个好地方。”

至此，才反应过来的真嗣猛地坐起身，额上渗出了些细小的汗珠。

当他迟疑地转过头看向背后的不速之客时，对方也正好睁开双眼，垂下目光看着他。

“我也可以呆在这里吗？”

不等真嗣回答，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的少年就径自走到了真嗣旁边坐下。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将真嗣低到不能再低的话语听进了耳中，薰如同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似的随声附问到“…是呢…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吧。”

¹₄

坐在床上时将被子从身后一直覆盖到头部是真嗣的一种习惯，这样可以从感官上制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只容纳得下真嗣自己的空间。

房门外传来的是葛城翻箱倒柜的声音，间或伴随着郁闷的嘟囔，已经持续了快半个小时。

终于，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真嗣看了眼左侧书桌上散乱的白色药粒，起身，拉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的，是略显尴尬的葛城。

“那个……真嗣君，我有一瓶白色的药忘记放哪了，你看见了吗？”说着葛城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头疼，不吃那个的话晚上老是睡不好。”

“…没看见……美里小姐不会是酒喝太多导致头疼的吧。”

“诶？！……讨～厌～怎么可能啦！我可是人民教师啊～教师…”明显僵硬了一下的葛城一边抓了抓后脑勺，一边打起了哈哈“…看来还是应该重新买一瓶比较好。”

“啊…真嗣君，如果之后在哪看到了的话，不要乱放进嘴里哦，那种东西可不是能随便乱吃的。”

“嗯…”

“对了，你父亲的信…回了吗？最近他身体似乎不太好，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

从开开门到对话及此，真嗣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在葛城身上。

这个状态无论说什么对方大多都是听不进去的，葛城是知道的。

客厅里的挂钟有节奏地敲响了十下，葛城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松口说到“不好，已经这个时间了，青少年要早早休息才对，明天还得上学呢……那么，晚安。”

“…晚安。”

轻轻地将房门带上，真嗣默然地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后，才缓缓走回到床边坐下，用被子再次将自己牢牢地裹了起来。

²₄

第二天中午，习惯性地再次来到顶楼天台的真嗣在开门时犹移了起来。

昨天是慌不择路地从这里逃走的，一般来讲，对方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手上微一用力拉开门，入眼的却是意料之外早已站在围栏边瞭望着远方的渚薰的背影。

“你还是来了呢，真嗣君。”

相比于转身就走的念头，第一个出现在真嗣脑海中的是对方如何确定来者一定是自己的这个想法。

只见那歪斜过头来的少年，脸上依旧带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过来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つづく